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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声碎在暴雨里,也逐渐揭开陆易心中的伤痛,他讲故事的声音,低沉中难掩永远失去的悲凉。
五年前的一个深夜,陆易得到明决子的许可,回家看望父母,谁知竟连二老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他又怎么会不遗憾呢,怎么会不对那杀手恨之入骨呢?
那一夜,陆府檐角的铜铃突然齐声作响。
江伯兮的刀尖挑着门房的喉骨跨过垂花门,血珠顺着鎏金刀鞘的鹤纹滴落,在青砖上烫出滋滋白烟。
他靴底碾过廊下挣扎的护院时,长刀正插在那人脊骨缝隙间震颤嗡鸣。
东厢房的琉璃屏风上,江伯兮蘸取陆夫人颈间喷涌的血,作墨挥毫写就「天命难违」四个狂草。
一旁锦被裹着三岁幼子的残躯,那孩子临死时手里还牢牢攥着半块桂花糕
陆易的父亲被倒吊在祠堂横梁,腿骨被做成了编钟。
嫡姐陆明玥的白绫衣襟是在第七声钟响时撕裂的。
江伯兮的护甲刮过她脊背的守宫砂,在皮肉上刻出半阙《鹤冲天》。
当她被按在井沿时,暴雨突然停了,月光把青苔照得如同千万只鬼眼。
陆易撞开垂花门的瞬间,月光正切开云层。
贼眉鼠眼的男人从地上捡起半面白狐面具戴上,陆易刚要追杀他,又瞧见陆明玥破碎的白绫衣襟在风中展开成招魂幡。
她染着丹蔻的食指缓缓划过井壁,在苔藓间写就不渡二字,被刮花的守宫砂随动作洒落血珠。
当最后一线月光攀上她脖颈时,这个曾用琴音震碎姑苏雪夜的女子,竟对着胞弟绽出释然的笑。
陆易的嘶吼被封印在喉间,他清晰看见阿姐坠落时,那半块桂花糕从她袖中滑出——正是幼弟临死攥着的信物。
陆易拼命抓取,可怎么也比不上枯井吞没嫡姐的速度。
“自那以后,我便恨上了江伯兮。”
陆易的指节撞上酸枝木桌面时,骨裂声与木纹爆响同时炸开。
“你怎么确定戴着白狐面具的人就一定是江伯兮呢?”
虽然冉凌雪眼角已经挂上泪痕,她也很心疼陆易,可事实上一张面具而已,根本说明不了问题。
“因为那时候江伯兮的恶名已经传遍江湖了,而且那白狐面具象征着身份,谁会戴着那种面具,招摇过市,承认自己是十恶不赦的人呢?”
“我觉得你这话不对。”
冉凌雪摇了摇头,“按照你的说法,那江伯兮就不是江伯兮,那面具才是江伯兮喽。”
“雪儿。”
“陆大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要想为父母和明玥姐姐报仇,也不能滥杀无辜吧?”
“再说你说那男人贼眉鼠眼,江伯兮可是魅惑本魅,不一样的。”
“冉凌雪……”
陆易对着桌子又是一掌,自此冉凌雪的桌案正式光荣下岗,可以当一堆柴火,继续燃烧自己,照亮温暖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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