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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慕安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把埋在他身上的人头推起来,“不好意思,你压疼我了。”
被推的人像弹簧一样直起上半身,一双泪眼红肿的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嘴巴微微张着,直直瞪着床上呲牙咧嘴忍痛的方慕安。
“子谦……子谦你……”
同样吃惊的是方慕安,看到那人的脸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韩泽……大人……
曾任冀州学政,现任国子监祭酒,被宋洛和文轩称为恩师的韩泽大人。
方慕安回想签证官的描述,他这次的服务对象已过不惑之年,廉官一枚,节俭过分。
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之前见过韩大人几次,第一次是在南风馆,韩大人带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去瓢青莲君;之后一次,是韩大人便装到学馆探望重病在床的宋洛;除此之外,他还曾去韩府替宋洛取过几次东西。
韩泽给方慕安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光论相貌,韩大人年轻时必定是个美男子,可如今他眉眼之间早已没有类似于天才宋洛的书生意气,更少了入武将如段鸿一般凌厉肃杀,有的只是让人过目就忘记的极致低调。
方慕安对韩泽所有的记忆只有“儒雅”
两个字,清流的儒雅,为官的儒雅,长者的儒雅,符合身份地位的儒雅。
大约是人长到一定年纪,生理与心理双重成熟,该经历的经历过,该感受的感受过,该后悔的后悔过,该错过的也错过,慢慢就会收敛掉所有不必要的尖利锋芒,只留下所谓不惑的睿智淡然。
方慕安从前就隐隐觉得韩泽是个人物。
能隐藏住喜怒哀乐的人不少,可能够在人群里把旁人对自己的关注点降到最低的人,必定是颇通人情世故的达人。
如今在他眼前的韩大人称得上形象尽毁,前一秒还哭的眼泪鼻涕一脸,深思哀痛,后一秒就转频到失而复得,惊喜难当。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望,表情都有些错愕,韩泽两把抹干了眼泪,手扶着方慕安的手拍了拍,“我去叫大夫,你等我。”
他不提大夫,方慕安还没觉得无法忍耐,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小腹上的疼痛几乎让他痛不欲生;跟当下的痛比起来,上辈子花小木的那点心口痛简直是类似于挠痒痒的小儿科。
韩泽去而复返,回来时已恢复到了一贯的风度井然。
太医急匆匆地走到床边给方慕安把了脉,又看了眼皮舌苔,只摇头称奇,“之前明明是不好了……如今人醒了,性命无大碍,脉象也稳定,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韩泽听说方慕安无大碍,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人虽然还极力保持平静,眼中的狂喜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大夫走到桌前写了个方子,换了韩泽的赏钱,“方先生失血过多,如今应以温补为主,敷药为辅,宜静养,不可劳心劳力。”
方慕安躺在床上翻白眼,心说这是什么医生,说来说去说的都是废话。
“我说……能给我弄点麻药之类的吗,伤口太疼了。”
方慕安把头歪到一侧,声抖抖地问了一句。
太医一脸尴尬地愣在当场。
韩泽也有点无措,好言好语地把太医送出去了。
方慕安疼得想骂娘,合着受苦受罪的不是你,我要个麻药也不是了!
韩泽去而复返,亲自给方慕安擦了手脸,把要上前来帮忙的丫鬟们都遣出去了。
方慕安被韩大人眼中满溢的柔情蜜意甜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暧昧的小眼神,他在文轩那看过不知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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