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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扇子在掌心掂了掂:“哪怕听听曲儿也好,姑娘们的琴技可都是一等一的。”
他陶醉般晃了晃头,“美人好酒配佳音,你总得体会体会。”
他怎么知道我没体会过?
那年的一片花海,锦瑟在南坡上弹了一首曲子,比冰水滴落山涧的声音还要清幽,比晨鸟鸣叫松林的声音还要婉转,比微风拂过花海的声音还要温柔。
后来蒋熙元爱上了一个姑娘,于是在他的眼里,这世上的姑娘就都不能称为姑娘了。
我也一样,我听过了锦瑟的那首曲子,这世上的曲子也就都不叫曲子了,只能叫作声音。
那天我很认真地看着她弹琴,听着从她手中缓缓流淌出来的音调。
直至今日我仍能记得她纤细的手指在琴上勾捻的动作,我甚至可以根据记忆在琴上把这首曲子弹出来,虽然我一点儿技法都不会。
“这是什么曲子?”
锦瑟弹完之后我问她。
她笑:“不知道啊,随意弹的。
要不……叫它‘悯峰山上的花海’,或者叫它‘锦瑟弹给闵风哥哥的曲子’?”
她笑得愈发开怀:“再让我弹我可弹不出来了,不记得了。
不过我觉得很好听。”
她把琴放到一边站起身来,“在家弹琴的时候要焚香,可再好的香又哪里比得过这片花海!”
我看着她往花丛中走进去,惊起几只花蝶,她伸手捞了一下却捞了个空。
我点地起身,在半空中捏了一只蝴蝶,放在了她的手上。
她展着手并未握起,只说了一声好漂亮,那蝴蝶便又飞走了。
我想再抓一只给她,却被她拽住了:“还是飞着好。”
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三年。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她就像树上的芽、草中的叶,每年的春天都会出现在悯峰山。
一抹鹅黄娇俏的身影,带着我这一整年的盼望,融化我一冬天的等待。
但是景德十三年的春天她没有来。
我等到树叶挂满枝头,等到花海绽放南坡,等到冰雪消融成溪,她还是没有来。
我日复一日地在那块石头上往山下看,从旭日东升看到星斗满天。
师兄促狭地说:“闵风,等萧姑娘呢?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我恍然大悟。
我曾经生活的环境太单纯了,导致我成熟得太晚了。
到明白什么叫作喜欢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心有所属。
那种喜悦,那种顾盼,那种等待,终于有了一个词可以概括。
我为此感到高兴,于是我又顺理成章地翻出了另一个词,叫作两情相悦。
那是我新的盼望。
于是我对师父说,我要下山。
“也是,你也该去外面看看了。”
师父听我说完就点了点头。
其实话到此为止就够了,可我那时候特别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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