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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年6月6日,节气:芒种。
北洋衙门二堂,李鸿章双手撑开一份刚刚出版的《国闻报》,只觉的那四张四开糙纸有千斤之重,一生历练出来的沉稳心智,竟而难以自持的被撼动,沉郁的脸色,好似孕育着一场即将爆发的暴风雨!
下边或坐或站的,全都是他最为器重的幕僚、心腹。
一个个低头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静待着他的雷霆之怒,喷薄而出!
半晌,李鸿章苍老的声音划破快要憋死人的压抑气氛,带着一丝疲惫和自嘲:“好哇!
想不到老夫一辈子自负聪明,到今日,却被那区区蕞尔小邦给耍了个底儿朝天,老脸全都丢进爪哇海里去了!
偏偏又是叫一个在老夫这里呆不下去的小子给捅出来。
这一巴掌,扇的很够劲!”
下边没有任何一人敢接话,谁都听得出,中堂大人这是已经怒气冲顶,积累到了极点,越发没有电闪雷鸣的狂暴,却一字一字,都好似刀子般狠狠的戳在他们这些股肱幕僚的心头上!
主辱臣死,这个道理不只是适用于皇帝。
他们都是得李鸿章提拔才有了今天,中堂大人被如此的羞辱,是他们的失职造成的,没有开口喝骂,却要比指着鼻子骂娘还有令他们难受!
李鸿章轻轻一抖报纸,接着道:“老夫不打算怀疑这上边儿说得是真是假,现在只想知道,倘若真如报上所说,日本志在与我开战,英国又故意袖手旁观,要根据战果选择支持哪一方。
那么,除了开战,当真再无退路?”
他抬起老眼,徐徐看过在场众人的脸庞。
他最信任的洋秘书、前美国驻天津副领事毕德格(前文有误,改之)清了清嗓子,坦率的道:“中堂大人,就我们对强国之间的策略理解来看,报上说得情况,有极大可能会出现。”
李鸿章没有点评,把目光又看向德璀琳。
德国人眼睛微微一眯,也点了点头道:“这恐怕是真的。
虽然英国与日本的协定还没有签下来,该谈的却都已经谈完,结果不会有太大改变。
您知道,英国需要一个东方的支点来牵动俄国,控制法国和美国的扩张,合作的对象必须要有强大的军事行动力。
就最近两个月的表现来说,大清帝国明显要拖沓许多。”
“不过,我们赢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就综合国力和军事力量来说,清国要强于日本。
只要这一场战争打赢,日本的经济会崩溃,他们在伦敦发行的债券会变成压垮他们的债务。
大英帝国别无选择之下,仍旧要支持我们。”
汉纳根不失时机的提出判断。
他刚刚从欧洲回来没多久,对那边的情况了解的更多一些。
洋幕僚们的理解和论调大体都差不多,但无一例外,都不看好李鸿章此前执行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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