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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孩子小心地问。
嗯,有的人。
我朝他微笑。
车缓缓停下了。
我站起来,重新撑起拐杖,笑着和他们说再见。
接着我一步步慢慢地走了下去。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车站的牌子看起来还是与四年前一样不那么干净,那些做小生意的商贩还是会在每一趟车停下时一拥而上争抢客人。
我在人流里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好半天才终于勉强挤了出来,然后站在边上,开始仔细地回忆我的家应该从哪个方向走过去。
正当我隐约有了印象,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那对母子的声音。
我惊讶地回过头去,看见她正拉着孩子朝我小跑着赶来,听上去十分着急。
先生,她还是这样叫着。
我们家就在这条路斜对面的巷子,往里走五十步就是。
如果——她好像是鼓起了些勇气——如果您想和谁说说话、或是很想回家看看……就请尽管来拜访吧,好不好?
她脸上是近乎悲伤的神色。
我愣了愣,久违地,被一股温暖裹住了心脏。
好,我轻轻应下。
谢谢你们。
她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然后我们就这样分别了。
我转过身去,走向了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方向。
她一直站在那里,久久地、久久地注视着我。
我没有回头。
我沿着街道走向那个在回忆里沉睡多年的家。
早在我离开之前,家里就已经只剩下了我自己。
我是部队里少有的从没写过信、也从没收到过信的人。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太阳即将落下。
我走在这条路上,努力辨认着建筑与建筑之间横七竖八的巷子。
我记得我的家在它们之中,需要穿过一个集市,经过一家装修很漂亮的成衣铺子,然后在看到一个叫“小林茶馆”
的招牌时向右转,拐进去,再走上一会才能到。
在行云流水地思考下来时,我甚至都有些惊讶——我原以为我早就该忘记了,或者至少我会迟疑……但是没有。
我记得那样的清楚。
就好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在回到家,推开家门之时,还能见到父亲、母亲、哥哥……我很难准确地描述我是什么感觉。
四年以来遭受的所有伤痛、恐惧、委屈,这一刻好像突然全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四面八方地流淌,甚至让我来不及去擦。
我的脚步轻快起来,此刻背着的行囊忽然变成了以前哥哥东拼西凑帮我缝起来的布包,里面装着零散的我拾纸皮攒钱买来的低价旧书。
我快乐地走着,要回家里去,分享我今天新认识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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