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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正是胸中激越之际,只觉得眼前人从发丝到脚尖都无一处不称心,忽然听见这一句叮嘱,当真是有些啼笑皆非,然而又有一种鼓胀的酸涩,在心中弥漫。
他说:“但凭小郎君吩咐。”
他忽然有些恨自己这具身体,如今四肢沉滞,想要将宁离揽入胸膛都有些艰难。
偏偏在这个时候知道,若早一时、早一天,他定要将眼前人揉入自己的怀中。
还好宁离亲近,此刻靠在他的胸口,将巨大的空虚悉数填满。
他听着宁离细细的叮嘱:“孙大夫说,要先调养几天,废功之后,身体经络、内腑都会有一段时间阻滞,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全身经脉打通……那之后,便要趁热打铁,着手重修。”
“镜照幽明,这一卷才是明,修起来,只怕会很难受。
痛得很!
不好熬的,也不能半途而废。”
“行之,不能打退堂鼓的。”
“……”
这絮絮叨叨的,千言万语,倒像是将他当成了不知世事的孩童,然而他并不觉得烦闷,只觉得心下一片柔软。
耳中听着那细碎的叮咛,脑中思绪却飘到了另外一方去。
——可得快些遣使节持雁帛金璧往宁王府下聘,一来一往说不得几个月就去了。
也要教钦天监去看个好日子,越快越好,半点都不能拖。
礼服器物也该快些备制,样样都不能缺,务必尽善尽美。
天子大婚,早早就应该准备了,眼下说不得就有些紧迫。
自己的病症,外部的暗涌,先前还觉得俱在计画之中,此时却只觉得,哪里都不对。
怎么这么些事情,将将好都堆到了现在来?
可若要追究将全盘计画打乱的源头……
谁舍得追究!
那是念上一声,心里忖过,都不由得漫起的甜意。
“宁宁?”
“唔?”
宁离被他打断,侧着头将他望着。
“我记得你当初说,你上京是想要在建邺迎娶一位王妃?”
宁离大惊失色:“这哪里是我说的,这分明是你说的!”
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那黑锅扣到他的头上,曲解他的意思。
阿耶明明是说,教他找一个能替自己打理王府的人!
不过……
他眼下敲定的这位,那没甚么可能去沙州与他打理王府了罢!
。
阿胶,艾叶,川芎[xiōng],当归,芍药,干地黄,甘草……[1]
一碗褐色的汤药,正搁在案上,从汤汁的颜色,到蒸腾的白气,都透着一股要将人五脏六腑全部腌透的苦意。
宁离颜色都变了:“不,我才不要喝,我又没病!”
孙妙应亲自开的方子,教人煎来的,医者早知道是这个坚决拒绝的样子,甩了袖子就走了,将这大|麻烦留给另外一个大|麻烦。
天冬拿着药方,得了吩咐,根本不朝着宁离,而是朝着裴昭。
“陛下,这是‘川芎胶艾汤’,惯来作补血安胎之用。”
裴昭目光移动,看到宁离脸皱得老高,温声道:“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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