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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至先躺在病床之上,恍忽间似是又回到了家乡的那三间茅草屋,母亲柔声哄着孙子多睡一会儿,妻子端来一碗酒酿圆子,让他趁热吃了,几十年的官场历练人世起伏,争名夺利竟像是一枕黄粱一般,如果他没有上京赶考,如果他没有金榜题名,如果在进京路上没有遇上吕家官船,如果他没有利令智昏,色迷心窍……
一步错、步步错,一枕黄粱今方觉,回身退步醒来迟啊!
他在床上呻吟一声,趴在床边的蒋佑方立刻就醒了,“老爷!
老爷!
您醒了!”
蒋至先一睁眼,看见的是自己的六儿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他若是一觉睡醒回的是那间茅草屋该有多好。
“叫你二哥来。”
“是。”
蒋佑昌之前也是守着蒋至先的,只是吃过了宵夜之后只觉得困倦不已,就先到外屋睡去了,蒋佑方叫他的时候,吓得他赶紧坐了起来,“是不是老爷……”
“老爷醒了,叫你进去。”
蒋佑方低着头说道,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正眼瞧这个二哥了。
他们正这么说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蒋佑临也醒了过来,“老爷只叫了二哥?”
“嗯,只叫了二哥。”
蒋佑方说道,他坐到了蒋佑临的旁边,没有跟着蒋佑昌进去的意思,不管老爷跟二哥说的是什么,他现在都不想听。
蒋佑昌一进屋就看见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的父亲,仰面躺在床上,气息粗重再无往日的精神。
“父亲!”
他叫了一声父亲,跪倒在了地上。
“你!
你畜牲啊!”
蒋至先捶了一下床,“咳!
咳咳咳!”
蒋佑昌跪爬到父亲床边,站起来扶住父亲,“父亲!
儿是被人害的啊!”
“你说什么?这蒋家有谁能害你?”
“儿是被诓骗到那屋子的,一进屋就觉得味儿不对,刚想出屋她就进来了,儿被药熏得迷迷瞪瞪的,药性散去了这才看清楚是她,儿也是悔不当初啊!
父亲啊父亲,如果她不是与人相约通奸,又怎么会孤身一人现身在桃花坞?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她若是带着人,儿就算是被药性所迷,那些人护着她跑还是能跑的……”
蒋至先听到此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当初蒋佑明就是被人陷害,如今蒋佑昌又是被人所害——“那味儿是什么味儿?”
“甜腻腻的……儿后来去查了那香灰,灰是粉的……似是鱼水香。”
“唉!”
蒋至先又是一声长叹,“是谁诓你过去的?这次你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是——”
邵姨娘虽非蒋佑明的正妻,却也是有名份的偏房,他占邵姨娘便宜也不是什么地道的事儿,“是廊下的小子长兴家的媳妇。”
“你啊你!
早晚要被好色二字害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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