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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回是庄亲王带朕认的门,掌柜的不知道朕的身份,你留点神,宫里的那套留在车上就是了。”
锦书大感意外,“奴才也能去吗?”
皇帝回头看她,她缩在车的一角,眼神分明是惊喜的,表情却极力的隐忍。
皇帝的眉心舒展开来,到底是个孩子,只比太子大一岁而已。
心里有事,再怎么伪装都藏不住,便道:“只要别叫万岁爷就成了。”
锦书点头应,“奴才省得。”
马车渐渐停下,太监打起软帘,锦书忙跳下车去接应。
皇帝撩了袍子起身,并不让御前亲侍扶,伸手向锦书,只一搭,也不借力,指尖在那单薄的肩头轻轻一捏,旋即翩翩进了琉璃厂正街拐角的古董店里。
“王爷来了?”
聚宝斋的掌柜迎出来打了个千,“可把您盼来了!
我昨儿还和邱五爷说,庄王爷上云南做钦差去了,连着南郡王也不来了,可是嫌弃咱们庙小,留不住大菩萨。”
边说边往雅间里引,伙计奉上了茶点,掌柜是看着锦书从车上下来的,细一打量又是个齐头整脸得没话说的大丫头,想当然地高看一眼,于是热络地和锦书点个头,“姑娘辛苦,要不要到包间里歇会子,喝口茶?这儿有咱们伺候着。”
皇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低头品茗,锦书识趣儿,福了福道:“谢谢先生了,我得在我们爷跟前当差。”
老板连连点头,对着皇帝讨好道:“真是个体人意的好姑娘,还是府上会调理人。”
皇帝出了宫,寻着了点儿装王爷的乐子,大大地自在起来。
脸也绷得不紧了,对掌柜的拱了拱手道:“白先生抬举,咱们小门小户调理的丫头上不了台面,叫您见笑了,哪里及贵宝号的小先生机灵。”
锦书噎了下,没想到皇帝也有和人调侃的时候。
上万间的房,五六千的太监宫女,这样的排场还能叫小门小户,亏得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到底是做皇帝的人,朝堂上的周旋想来也和谈买卖一样的吧,天下最大的生意人就属他了。
白掌柜哪里知道那些,当今御弟领来的娇客,听庄王爷一口一个好哥哥,起先吓得他腿肚子转筋。
后来听说是宗族里的哥哥,是个就藩的郡王,心也就按回肚子里了。
反正不论是谁,横竖不是小人物。
正宗的皇亲,和万岁爷一个姓的,剪干净指甲捧着准没错。
至于话头子上,更是半点便宜也不敢占。
甭管买卖做得多大,到了这些豪客面前全是孙子辈的。
老辈子上传下来的行规,日进斗金全靠这些人,别说甩大掌柜的派了,就是有哪儿不周全的,人家粗大腿一跺脚,整个琉璃厂都得塌了,小小一个古董铺子扛不住。
白掌柜躬着身搓手,“不敢不敢,您府上的一条狗,都比咱们门前的石狮子威武,咱们哪儿敢和您比肩!
小伙计不过是愣头青,看见大爷们就知道上茶上水的招呼,要出师,还得熬上个三年五载的,谈什么小先生呢!”
皇帝拿着杯盖儿刮茶沫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南窗口微微一点光亮的映照下,泛出青灰的影来。
他也不忙着问有没有上品,闲话着拉家常,“邱五爷昨儿来了?真不巧得很,我没能和他聚上一聚,节下公务忙,腾不出空来。
他老人家可是泰山北斗,白错过了讨教的机会,可惜了。”
白掌柜道理足,自己的铺子里,贵客跟前就和个外来人似的,绝没有撅着屁股随便坐的道理。
客人不让坐就垂手站着,来逛琉璃厂的,不是大内的阔太监就是京里或外省来的大户,袖子里揣着的是成沓的银票,荷包里只装几个子儿的都是上潘家园的料。
既然人家款大,站着就站在吧,贵人坐的地儿,有商贾们站的三寸就不错了。
所以当皇帝冲他一压手,示意他坐下的时候,他受宠若惊地满满作了一揖,笑得比花还灿烂。
“您不用可惜,今儿邱五爷家的姑奶奶嫁闺女,这会子在那儿等着吃席呢。
您要是想见,我打发伙计找他去。”
白掌柜说着就要指派跑堂的。
皇帝道:“不必了,今天就算了,出来得晚,夜里还有家宴,得赶在下钥前进宫去。”
白掌柜由衷地感叹,“到底郡王是天家的人,还能进宫和万岁爷喝酒呢,多大的脸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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