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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抱着她,软语和她说话,她惶恐之余不知所措起来,绷紧了身子瑟瑟发抖。
皇帝温暖的手掌在她裸露的背上轻轻摩挲,吻她的额头、鼻子……像对待至爱的女人。
他嗡哝有声:“别怕,朕再不伤你了。
朕是没法子,朕活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宝楹知道,他把她当成了锦书。
冷血帝王会有这样的一面,她简直无法想象。
锦书幸运,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都爱着她,爱到没有她就活不下去。
自己呢?永远是她的影子,皇恩浩荡都归了她,天威难测由自己承担,老天爷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她不敢说话,怕惊醒了他。
攥着褥子的手逐渐放松下来,她晕沉沉的睁开眼看他,萧萧肃肃温润如玉,没有金銮殿上的狠戾阴鸷,仿佛只是城里哪家养尊处优,教养良好的贵公子。
纱帐外的景象渐次模糊,再看不清了。
她随波逐流的合上眼,心想就这样吧,无力回天就得学会承受,好在这趟的经历不算可怕。
她的手搭在皇帝的腰上,听见他喃喃叫她“锦书”
,她惆怅叹息,有泪从眼角滚落,滴在行龙纹的贡缎枕上,迅速消逝不见了。
自鸣钟响了十下,蹲在窗户下的马六儿和驮妃太监面面相觑。
马六儿两指一叉,吐着舌头小声说:“万岁爷今儿兴致高,都半个时辰了!”
敬事房总管赵积安本来在丹陛旁和李玉贵闲聊,听见钟声过来问:“还没传?”
那两个人怯懦地点头,赵积安看了李玉贵一眼,李大总管自然是要安着规矩办的,便示意他通传。
赵积安清了清嗓子,高唱道:“是时候了。”
里头寂寂无声,南窗下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又过一炷香还是没动静,赵积安只好梗脖子又喊,“是时候了,请万岁爷保重圣躬。”
里头终于咳嗽了一声,皇帝瓮声道:“进来。”
赵积安忙打发背宫的进去,自己挨在帘子外头静待,等驮妃太监把人背了出来。
景阳宫的小宫女前搀扶,主仆两个蹒跚着出了龙光门,马六儿啧啧道:“差不多的脸盘儿,怎么就差了这么些个呢!”
赵积安嗬了声,“夹紧你的臭嘴!
你小子不要命了?”
“不早了,哥几个下值吧!”
李玉贵打了个哈欠,从案下拖了个毡垫子出来,什么也不管了,倒头就睡。
今儿累坏了,冷汗惊出了好几身,趁着老虎打盹儿赶紧歇一歇吧,明儿不知道还有什么糟心事儿呢!
锦书值后半夜,按着时候算,上半晌定然是不在的。
皇帝进了日讲,又寥寥批了几道折子,不时瞥长案上的座钟,心烦意乱地在“中正仁和”
内来回地踱步。
好容易熬到了未正,他辇都未传,起身便往凤彩门去。
李玉贵慌里慌张的追了上来,边退边打千儿道:“主子您这是要往哪儿去?请爷示下,奴才这就安排銮仪排驾。”
皇帝不言声儿,只顾踽踽急行。
李玉贵不敢再问,只得招了御前的人远远跟着。
皇帝出近光右门直朝慈宁宫方向去,后面军机处值房里出来的庄亲王正带着哈哈珠子从东一长街上荡过来。
随侍手里捧着六部部本,还有几套淘换来的洋鬼子游记。
庄亲王把玩着一柄三寸长的火铳,原想着敬献给万岁爷解解闷儿的,可一抬眼看见皇帝走得匆忙,不由把他给镇住了。
他把火铳往奏章上一扔,撒腿就追了上去,边跑边喊,“万岁爷,您等等我,这是往哪儿去?上慈宁宫请安也捎上臣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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