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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是,“老祖宗惦念您,使了奴才来侍奉左右。”
看他的气色真不好,便道,“贵主儿薨逝您难过是有的,可是自己的身子还是要多仔细。
我听说您昨儿起就没进东西,那怎么成呢?没的饿坏了!”
皇帝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开合,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又怕自己失了态,忙别过脸去回座儿上坐下,嘴里随口应道:“我不饿,事儿多,压根儿顾不上吃饭。”
“那也不成。”
锦书怪他孩子似的不让人省心,径自去摆布托盘里的吃食,打开了八宝小食盒,原来是五六个豆腐皮包子,和一盅花糖蒸乳酪。
她朝他面前推了推,“您和贵主儿起小儿在一处,感情深我知道。
您这么不吃不喝也不是个事儿,那样多的家国大事等着您拿主意,您要是伤了身子,那可不是玩儿的。”
皇帝为难地看她,饿过了性儿真不想吃了,可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就攥着筷子夹了个小包子,在筷头上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就是不往嘴里送。
锦书皱起了眉头,“哪天我殁了,您也这么的……”
她的声音低下去,“我就足了。”
皇帝怔愣着抬眼,心头狠狠一撞。
锦书脸上挂不住,忙作势咳了一声,伸出葱白似的手指又推那掐丝珐琅万寿无疆碟盏,“快吃吧,我瞧着您吃。”
皇帝心不在焉的慢慢嚼,云里雾里的有点摸不着边,想撂下碗问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又开不了口,一时两个人都缄默下来。
锦书把勺子搁在盅盖边上,瞥他一眼,他吃得极斯文,小口小口的像个大家闺秀,不由想发笑,忙拿帕子掩了口起身,踱到窗前,卷起半垂的帘子朝外瞧。
天暖和起来了,石榴树抽了新芽,绿油油的成片,艳红的花苞三三两两掩映其间,看上去赏心悦目。
眼看着端午将至,皇帝的千秋要到了,正想着要送些什么敬贺才好,听见皇帝放下筷子的声音,回头看,他拿巾栉掖嘴,淡淡笑道:“我吃完了。”
她转回来在炕桌另一边坐下,问:“可吃饱了?”
皇帝看她眉舒目展的,心里的阴霾消退了好些,点头道:“吃饱了。”
她嗯了声,招呼外头人收拾碗筷,长满寿躬身垂手进来,看见八宝食盒里的东西用了个精光,笑着看了锦书一眼,悄悄竖了竖拇指,照原样儿一件一件归置好了就退出去了。
皇帝道:“建福宫去过了?”
她应了个是,低头把手绢别到胸侧的钮子上,边道:“亏得我来瞧瞧,膳不用可不成。
才刚的是午饭,回头晚膳我再来盯着。”
皇帝下地挺了挺腰,笑道:“我又不是孩子,吃饭还要人盯着?”
锦书抿嘴一笑,“是是,不是孩子,可比孩子难伺候多了。”
说着又不经意地去抚膝盖,总觉得隐隐生疼,自己都好笑起来,原来当差常要磕头,有点儿差池还要罚跪,一跪就是一两个时辰。
如今是今日不同往昔了,人啊,登上枝头,果然就娇贵了!
皇帝回身看,蹙眉道:“跪得时候长了,怕是伤了皮肉。
你跟前的人怎么伺候的?怎么不知道备个黄袱垫?”
边说边蹲下去捉她的脚,“我瞧瞧。”
锦书一惊,忙不迭往后缩,急道:“你别碰,过会子就好了。”
“别动!”
他在那只裹着绫袜的玉足上轻轻一拍,“破了皮要上药包扎,伤处在布料上来回蹭,越到后头越疼。”
她咬着唇安静下来,就那么看着他,目光柔和。
没有惶恐不安,也没有别扭矫情,才发现自己对他早撤了防线,才知道真如太皇太后说的那样,这个人往后就是最亲密的人了,和自己的身体发肤一样,没法割舍,相依而生。
皇帝不是柳下惠,却是君子不妄动。
虽说那纤细如玉的小腿叫他目眩神迷,可眼下不是胡来的时候。
上回在泰陵里的混账事八成是吓碎了她的肝胆,倘或这趟再造次,只有将她越推越远了。
要得身子还不易吗?要紧的是人心!
他舍生忘死的爱她,也盼有回报,盼她心甘情愿的伴他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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