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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御苑知交（第2页）

武库的窗格滤过秋阳，韦小宝一个鹞子翻身避开小玄子的擒拿。

少年天子袍角扫过兵器架，反手甩出的象牙骰盅竟在空中裂作莲花状，每瓣都嵌着朱砂描红的"

天牌"

。

"

三个月了，你这手移星换斗还是破绽百出。

"

小玄子笑着掷来杏仁酥，袖口龙涎香混着御膳房的奶香，"

昨儿摔你那一式苍鹰搏兔，可记全了？"

韦小宝啃着点心含糊应声，袖中忽射出三枚灌铅骰子。

"

耍赖！

"

少年天子耳尖泛红，擒拿手如影随形扣住韦小宝腕脉。

两人滚倒在堆成的书山上，黄绫封面簌簌剥落。

檐角银针轻颤，沈逸之倒挂金钩窥着这一幕，太医院太监的灰蓝袍服与梁柱阴影融为一体。

他指尖捻着雷公藤粉，将"

速查密折"

四字写在艾草纸上，借穿堂风飘入韦小宝衣领。

子时的梆子声渗着寒意，韦小宝蹲在御药房檐下烤栗子。

沈逸之拎着药匣佝偻而过，药香里混着句吴语切口："

戌时三刻，玉泉山。

"

琉璃厂贡来的西洋自鸣钟刚敲过八响，韦小宝已泥鳅般钻入太医院地窖。

沈逸之正用银针挑开密折火漆，镜面折射的月光映出漕运总督与鳌拜往来的暗账。

"

这劳什子比丽春院的胭脂账还黑！

"

韦小宝抓起块茯苓膏塞进嘴里，"

想不到鳌拜竟然这般贪墨？"

沈逸之突然将铜镜压上密折，密折痕记与账本朱批重叠，拼出个狰狞的狼头纹——正是噶尔丹部落的图腾

"

三月前老龙湾毒水案，你道镶蓝旗哪来的硝石？"

他蘸着雄黄在青砖画出漕运图，"

关外寒铁换西域火药，这买卖可绕不过天子耳目。

"

韦小宝忽想起昨日比试时，小玄子摔跤手法里暗藏的喀尔喀蒙古步法。

沈逸之："

明日申时，海大富要你偷的《四十二章经》，务必换成这本赝品。

"

霜降那日，西苑枫林似火。

韦小宝捧着赝品经书溜过曲廊，忽见小玄子独自立在石舫上，杏黄里衬被秋风卷得猎猎作响。

"

朕...真当你是兄弟。

"

少年天子摩挲着九龙环佩，"

这紫禁城像个金丝笼，唯有与你摔跤时，才觉自己是活人。

"

韦小宝袖中真经险些滑落，他想起沈逸之昨夜在太医院的说辞："

九龙环佩五趾为龙，四爪为蟒——那日武库光影交错，我故意用铜镜折射，让你瞧见的实则是反像......"

"

小桂子！

"

小玄子突然转身，掌心躺着他输掉的灌铅骰子，"

你这骰子灌的是辽东寒铁粉吧？上月兵部呈的破甲箭......"

夜深之际，海大富的咳血浸透枕巾时，沈逸之的银针正悬在康熙腕间。

"

皇上夜惊盗汗，可是批阅鳌少保的请安折子累着了？"

他故意将"

鳌少保"

三字咬得极重。

韦小宝端着药碗的手猛然一颤，少年天子褪去太监服饰，明黄常服上的五爪金龙刺得他双目生疼。

太医殿，韦小宝嚼着顺来的芙蓉糕直跳脚："

沈大哥早知他是皇帝？"

"

海大富教你破解的每招每式，皆是太宗皇帝围猎所用布库术。

"

沈逸之将铜镜对准渐亮的天际，"

那日你输掉的骰子，内嵌的寒铁粉与兵部新铸箭镞同源——小玄子若真是太监，怎会熟悉军械？"

晨钟撞碎紫禁城的薄雾，韦小宝望着巍峨宫墙喃喃："

这般说来，茅十八大哥的囚车......"

"

天地会兄弟早将他换出死牢。

"

沈逸之笑着，"

倒是你，真当皇帝看不出灌铅骰子的把戏？紫禁城这场赌局，他押的是人心。

"

东方既白，沈逸之的灰蓝衣角消失在胡同尽头。

韦小宝摩挲着骰子上的刻痕，忽觉这方天地远比丽春院的赌局凶险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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