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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逼问。
“不,这是鄙人的建议。”
高拱一拍几案,厉声喝道:“冯公公,内阁的事儿,用不着你来建议。”
冯保重又坐回到张居正身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茶几上的果盒,冷冷地问:“高阁老,你哪来这大的火气。”
“内阁乃朝廷处理国家大事的枢机重镇,你一个内臣,竟敢向辅臣提什么建议。
这干政之嫌,你担当得起吗!”
高拱唇枪舌剑,咄咄逼人。
张居正并不参与两人的争执,只是一味地低头喝茶。
“高阁老说得是,”
冯保仍旧不温不火地说,“内阁是首脑机关。
可是不要忘了,这个机关仍是为皇上办事儿的。
你在外为皇上办事儿,我在内为皇上办事儿,区别仅在于此。”
“你!”
高拱一时语塞,一跺脚,坐回到椅子上。
张居正这时放下茶盅。
他知道这两个人的性格,高拱脾气火暴,胸中存不得一点芥蒂;而冯保绵里藏针,说话尖刻,若听任两人争执下去,什么样的后果都有可能发生,因此说道:
“冯公公,你是宫内的老人,在司礼监十几年了,同高阁老也打了四五年的交道。
难道还不知道高阁老的为人?皇上突然犯病,我们做臣子的,心里头都不好受。
这时候,偏偏你一撩拨,高阁老的气话不就脱口而出了?”
经张居正这么一劝说,冯保的脸色稍许轻松一些,只是高拱仍然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冯保摇摇头,忽然有些伤感地说:“我也没想到要和高阁老拌嘴斗舌,大家都是皇上跟前的老臣,这样你防着我,我瞪着你,全然没有一点和气,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还像句人话。”
高拱心底说,但出口的话依旧火辣辣呛人:“为皇上做事,公情尚且不论,哪里还敢论及私情。
何况内外有别,更不能谈什么和气。”
听了这句话,冯保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张居正,张居正的眼光正好从高拱身上移过来,两道眼光短暂地一碰,又迅速分开。
冯保一直有意要讽刺一下这位盛气凌人的首辅,现在逮着机会,焉有轻易放过之理?此时只见他先是嘿嘿一阵冷笑,随着笑声戛然而落,出口的话便如同霜剑一般:
“好一个天下为公的高阁老,把自己说得同圣人一般,其实也不过同我冯保一样,都是皇上的一条狗而已。
狗咬狗两嘴毛,当然就存不得一团和气了。”
“你,你,你给我滚!
滚——”
气得嘴唇发乌、浑身哆嗦的高拱顿时咆哮如雷。
若不是张居正把他拦住,他直欲冲过去与冯保拼命。
冯保碍着东暖阁与皇上寝宫隔得太近,设若惊动皇上祸福难测,也就趁机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仍不忘丢下一句话:
“是你滚还是我滚,现在尚难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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