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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五年秋,江南稻田翻涌如金海。
杨溥的布鞋陷进田埂湿泥时,怀中的《漕河舆图》突然发烫——图卷边缘渗出褐斑,细看竟是干涸的血渍拼成“仁宣”
二字。
老农指着远处新筑的义仓笑道:“杨阁老您瞧,这三年粮仓满得能撑死老鼠!”
话音未落,仓顶轰然塌陷,倾泻而出的稻谷里竟混着森白指骨,谷堆深处传来孩童呓语:“爹,典当的秋收……该还了……”
紫禁城文渊阁暗室内,宣宗朱瞻基摩挲着一尊鎏金宣德炉。
炉腹浮雕的耕织图突然蠕动,农妇手中的纺锤化作小楷账册:
洪熙元年典当录
当物:北伐将士未散之戾气(计三十万缕)
换得:直隶、山东三年无蝗灾
利钱:正统十四年土木堡星坠
炉灰腾起,凝成初代掌柜虚影:“陛下可知?您父皇用将士怨气换的岂止是丰收?”
他指尖戳向炉耳镶嵌的北斗天枢星,星芒刺入朱瞻基眉心——刹那间,他看见御书房梁柱裂开细缝,裂缝里伸出无数溃烂的手,正抓着杨士奇票拟的《宽恤令》往黑暗里拖拽。
秦淮河画舫笙歌中,司礼监太监范弘的笔锋在奏疏上悬停。
他怀中《内书堂训诫》无风自翻,空白页浮出朱批:“令郑和船队永泊太仓。”
墨迹未干,书页突然撕裂,钻出半张当票残角:
当票编号:宣德乙卯·宦字拾柒
典当物:海疆开拓之心
代价:七十年后佛郎机炮舰叩关
“范公公好大手笔!”
阴影里闪出当铺二掌柜,手中夏代龙玺正盖在范弘喉结,“可记得‘三不收’?杨溥诏狱十年未折节,您偏要诱他典当清名换开海禁?”
话音未落,窗外惊雷劈中龙江宝船厂,未完工的宝船龙骨上,铁钉正化作流泪的眼珠。
杨士奇巡查常州平籴仓时,发现籼米里掺着带血的糯米——正是三年前砌济南城墙的配方。
当夜,粮官暴毙于仓廪,尸身被稻谷埋成小山,心口插着半截量米木槎,槎杆刻字:“白沟河六十万军粮,连本带利。”
“当年李景隆典当的哪是惧意?”
杨溥在尸身旁摊开《白沟血誓录》,泛黄纸页渗出冰水,“瞿能父子的忠魂裹在契约里,如今要收三十年阳寿抵债!”
他突然撕开官袍,胸膛赫然嵌着半枚青铜箭簇——正是靖难时瞿能射向朱棣的断箭。
朱瞻基在奉天门亲书“仁宣致治”
匾额时,匾中“仁”
字突然漏墨。
墨汁滴落御案,在《停止下西洋诏》上蚀出黑洞,黑洞里伸出枯手攥住玉玺。
“陛下接好!”
杨荣掷出内阁铁牌撞开枯手。
铁牌嵌着的《永乐大典》残页簌簌作响,浮现血色注释:
解缙绝笔:典当文运者,必遭星宿反噬
星应:宣德八年荧惑犯太微
匾额“仁”
字缺的那一横,竟化作小蛇游向太庙。
朱瞻基挥剑斩蛇,蛇血在丹陛溅成卦象——竟是幽冥当铺初代掌柜盗走的《连山易》残章!
三杨跪在当铺浮空的柏木柜前。
杨士奇捧出泛着稻香的契约:“以我三人身后清誉,抵白沟河忠魂债!”
柜台裂开缝隙,瞿能父子的虚影从裂缝爬出,白骨手指按向契约。
“且慢!”
朱瞻基的龙袍卷起罡风,“朕用这个抵!”
他扯开衣襟,心口浮现北斗天枢星烙痕——正是宣德炉所嵌星魄。
星芒炸裂时,江南稻田掀起金色巨浪。
稻穗间站起无数半透明的靖难遗卒,朝着北方拜了三拜,化作青烟渗入泥土。
老农揉眼惊呼:“怪哉!
谷粒里长出指甲盖大的麦苗了!”
【幽冥档案·卷五·第五十一契】
当票编号:宣德庚戌·仁字壹
典当物:仁宣治世十年气运(折北伐戾气三十万缕)
所求:海内无饥馑,牢狱无冤囚
代价:正统十四年北斗天枢坠于土木堡
星应:荧惑守心,主明堂崩毁
违约罚则:忠魂噬君,麦苗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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