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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荆回来了。”
空气凝滞三秒,陆培风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情绪地“嗯”
了声。
“他回来继承家业,听说华誉现在都是他的。”
我说。
陆培风问:“你们见过面了?”
“嗯。
见过几次。”
“几次?”
“工作上的事。”
陆培风不说话了,一段长久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还没有放下么?”
这话问得太过直白和突然,我垂下眼帘,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小蕴。”
陆培风很少这样叫我的小名,“离他远一点。”
我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
,一抬起头,对上陆培风幽深的目光。
“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五年前就不会那么轻易分开。”
他说,“你和江荆,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9章江总,稀客。
我和江荆,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
我们两个性格也不合适,我倔强沉默,他高傲偏执,其他情侣吵架、冷战、分手、纠缠、复合、周而复始,我们两个只需一句“到此为止吧”
,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我都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陆培风回去之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陆培风说“离江荆远一点”
,可是多远算远,相隔地球两端还不算远吗?
我的眼睛忽然很痛,不得不闭上。
想要一点尼古丁来抚慰自己,但身躯好像被钉死在了床上,连起身拿烟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中兀的出现亮光,是手机在距离我一臂远的地方震动,我本想放着它不管,但震动声绵延不断,我只好撑着身子起来,用力伸长手臂将手机够到耳边。
“喂?”
“喂。”
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谈老师,在干什么?”
是祁修宇。
我说:“没什么,躺着休息。”
“没有想我吗?”
“……”
“好吧……算我多问。
可是我想你了,这么久你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蓬勃朝气,像一株茂盛生长的植物,把我从冬日的阴湿泥土里拖拽出来。
我的心不由得稍稍软化,轻声问他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祁修宇呼吸一滞,再开口,声音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沙哑:“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会硬。”
“硬了么?”
我故意问,“让我看看。”
“谈蕴!”
祁修宇几乎咬牙切齿,“你成心的是不是?”
我笑了:“嗯。”
“你等着,我周末就回去找你。”
“好,我等你。”
祁修宇气哼哼地挂了电话,我猜他是去冲凉水澡了。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我的情绪变得比刚才平静很多,应该感谢他的电话。
很久以前医生对我说过,不要长时间一个人独处,要多出门、多晒太阳、多交朋友,和祁修宇也是那段时间认识的,那时他还是电影学院大二的学生,十九岁,会让人有负罪感的年纪。
一开始我们两个只是偶尔一起打羽毛球,一年多之后才滚到床上,然后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到现在。
我知道我一直在从他身上汲取能量,他也知道。
我问他介不介意,他只说他怕给的不够多。
后来我真的渐渐好起来了,不知道是因为药物,还是因为夏天的阳光、运动过后的汗水、忙碌的工作、或是祁修宇。
我以为我会就此变成一个游刃有余的成年人,但江荆回来短短几天,某些时刻,我好像又回到一开始的样子。
迟钝、消沉、阴郁、倦怠,像一块阴雨天的苔藓。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在自己身上闻到发霉的味道。
我不想发霉。
第二天陆培风出现在公司。
他是个大忙人,一年到头都不会来公司几次。
他一回来,工作室的气氛都变得严肃了,大家老老实实叫他“陆总”
,和他说话都用敬词,这是我没享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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