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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西屏一向是这瓷白的脸色,随时容易跌碎的样子,有人看来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可在时修看来,那不过是一层脆弱的保护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一想到西屏,总是那年她孤立在甲板上的小小的身影,易逝的,冰冷的,像朵浪花短促地在他手上触碰了一下。
他有种亏欠了她十多年的感觉,觉得她的流离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自己没能在当时挽住她。
忽然臧志和气喘吁吁地跑进门,张口就要说话,可看见时修的脸却怔了下,致使一口冷风灌进嘴里,呛得他直咳嗽。
时修坐在椅上抬起头来,眨眨眼睛,抬着拇指在眼睑下一抹,狠狠吸了下鼻子,“什么事?”
臧志和仍听得出他是哭了,吓得愣头愣脑,隔会才想到,“我盯了姜辛半日,半个多时辰前见他进了一所宅子,那宅子门前既没挂灯,也没牌匾,听见开门的人说话带着京城口音,我觉得奇怪,不敢冒然进去,就先回来禀报大人。”
时修本来脑袋昏沉,一听这话噌地从椅上站起来,“那房子在哪里?”
“就在南阳门里头,我看那宅子不小,不像是寻常人家,会不会是曹善朗的房子?”
大晚上的,姜辛还能去什么人家?时修埋首在厅里转着,这个时候能劳姜辛走一趟的,不是要紧的人就是要紧的事。
若果然是曹善朗的房子,西屏大有可能就是被藏在那里。
不论如何,先得去找过再说,他立刻吩咐,“你去衙门召集人手,马上到那处宅子去搜查!”
此刻他也顾不得遮掩,带头连夜奔至那宅院,原以为只要是曹善朗的宅子,必定会受阻挠,谁知门内一听,进去禀报,未几曹善朗倒亲自到门上来迎。
他见时修骑在马上,先吃了一惊,马上笑着理理衣襟,朝时修打了一拱,“原来是小姚大人,怎么,小姚大人的冤屈洗清了?”
时修咬着牙关由马上跳下,近前逼问:“此刻该我问你,我六姨呢?”
曹善朗嬉笑着,“你六姨是谁?”
“潘西屏,姜家二奶奶,你少跟我装糊涂!”
“噢,姜家二奶奶啊——”
曹善朗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她才刚还在我这里,因我们家和姜家有些账没扯清,姜家眼下又群龙无首,所以我只得请了她来,大家一起算算账。
可是不巧,在你们来前,她就给人带走了。”
时修有些信不及,盯着他未说话。
他只管把身子向旁让开,摆出条胳膊,“小姚大人若不信,可以带人进去搜。”
臧志和也不客气,大手一挥,便领着一队人进了门。
曹善朗随后亦邀时修进门,一径到了厅上,时修见屋里跪着几个人,便睐他一眼,“曹公子这是摆什么名堂?”
曹善朗自行跨进门道:“我说姜二奶奶才刚被劫走了你还不信,这不,就是这些下人看顾不周才出了这样的岔子,人到底是在我这房子里不见的,我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自然要审问审问这些下人。”
这时候一个年纪大些的下人向前跪了两步道:“谁知道那姜老爷是个什么缘故!
本来说是来找四爷的,小的说四爷没在家,他说进来等,小的便请他厅上坐,和他寒暄了一阵,说起他家二奶奶眼下正在咱们家做客呢,他就急头白脸冲到那屋里去要带二奶奶走。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二奶奶不肯跟他走,他便发了火,打了咱们家的小幺丫头,硬拽走了二奶奶。
小的想,横竖他们是一家人,就没怎么狠拦。”
曹善朗提提眉毛,朝时修没奈何地翻开一只手,“瞧,我说是给人带走了吧。”
说着啧了声,摇头道:“看来这姜家有些理不清的家务事,竟然闹到我这里来了。”
时修看看那几个满面无辜的下人,又看看微笑着的曹善朗,沉着声气道:“带我去瞧瞧那间屋子。”
曹善朗马上拍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好,跟我来。”
未几走到那间屋子,见里头一切都是安安稳稳的,四甃还亮着半残红烛,炕桌上还放着半碗冷茶,仿佛西屏真是在这里做客而已,她没有哭没有闹,曹善朗也没有骂她打她,两个人既生疏又客气,又似乎存着某种默契。
时修手抚在那圆案上,仿佛还触得到西屏的温度,一下冰得他神思清明。
他明白了,这是个圈套,从姜袖蕊失踪到西屏失踪,是无意中的连环套,不是套别人,专门套姜辛。
他自暗昧的烛火中抬起无奈的笑眼,“原来你打的主意是要姜辛的命。”
曹善朗在案旁歪起嘴角,“那你杀不杀?这时候他不死,可就是你六姨死了。”
适逢臧志和急匆匆跑进来,狠瞪了曹善朗一眼,“大人,没找到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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