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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热刚褪后的夜晚没有那么闷热了,气温舒适宜人,裴穗晚上没有再开空调,都是打开窗户吹吹自然风,那种感觉比干燥的冷气舒服上一万倍。
此刻四野屏息,唯有轻柔的晚风在耳畔拂过,随着贺霆舟的俯身,被挡住的灯光也重新向周围散开了,浓洌得有些晃眼。
裴穗站着的位置正对着灯,这样一来便刚好直视着那道光,一时间没能适应,被刺得脑袋一偏,微微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说的话上。
如果要用一种事物来形容人的声音的话,她觉得贺霆舟的就像是亿万光年外的宇宙,浩渺神秘得不可捉摸,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一些。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穗总觉得他似乎故意压着清冷的嗓音,降低了语速,轻勾的尾音仿佛是无风自起的柳絮,在人的心头扬起一片尘埃,听得人深陷其中,无法抽身。
所以等眼睛适应了光亮后,她才发现自己还没有从贺霆舟的声音里清醒过来,大脑仍持续处于蒙圈状态,暂时没空去探索发现宇宙的奥秘,望着他问道:“你在说什么,贺先生?”
难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于是特意和她显摆一下英文?可是请问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在哪儿?
谁知在说话的那一瞬间,除了风声,裴穗还莫名其妙听见了一阵音乐声,并且越来越大,仿佛捂住她耳朵的那一双无形的手撤了下来,乱糟糟的思绪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
我靠,她居然没关手机?人干事?
音乐播放器里还在继续放着歌,而且好死不死刚好放到了mike唱的那首著名的小——黄——歌。
ight……tonight……night……
歌词像是一句魔咒似的,在裴穗的耳边循环播放着,有一种3d环绕的音效,等她反应过来后,终于明白了贺霆舟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在死之前,还是要把残局好好收拾一下,于是一个飞扑,赶紧把手机从垃圾堆里翻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播放器。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况,裴穗还必须假装出自己很忙的样子,关了播放器后又一个人埋头瞎忙活来忙活去的,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被热气渐渐熏红的脸颊。
其实她真的只是单纯地觉得,学习的时候应该听一些有激情的歌,要不然很容易睡着,谁知道命运之轮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这么一首有画面感的歌居然被最不该听见的人听了去。
可贺霆舟像是看不出她在故意逃避似的,双手离开了桌沿,缓缓直起了身子,明知故问道:“不喜欢刚才那句?”
说完后他又皱着眉头思忖了半晌,换了一句:“afuzzanilipinside……”
“贺先生!”
裴穗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发现自己过于激动后,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你一定很累了吧,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
她之前听的时候都没觉得有这么羞耻,怎么一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感觉整个脑子都变成了黄色的,开始不受控地想象起了歌词对应的画面。
见裴穗就连脖颈都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粉色,贺霆舟眉峰微动,喜怒不明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似乎是想看看她还能躲避到什么时候。
这下整间屋子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安静了,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蜜汁尴尬。
只不过这种尴尬好像是专门为裴穗而生的,配合着来自贺霆舟的沉默,简直把她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
我靠,为什么他又不说话了,难不成还想让她来一场歌词接龙吗?
这回裴穗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了,在这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他之前在机场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生怕他把歌词内容用具体行动表现出来,于是只能绕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做出一副十分羞愧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贺先生,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英语很差,特别是听力,连四级都没过,所以没怎么听懂你刚才的话,什么break什么off的……”
裴穗今晚穿的睡衣袖口宽松,因为她抬手的动作而顺势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在灯光下散着一层莹光。
可贺霆舟却看得神色微变,锁在她手腕上的目光又收拢了些,嗓音也冷了下来,还没等她说完便缓缓打断道:“怎么回事。”
“……嗯?”
裴穗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又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扭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手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也是无言以对,刚才她和何志平在拉扯的时候,没想到他力气大就算了,手居然还那么糙,简直就像是把刀子,硌人得很,把她的手腕都磨破了皮,还留下了几道略微显眼的手指印,这会儿都已经沉淀成了乌青色。
不过也怪她的皮肤太娇气了,之前洗澡的时候,破皮的地方还被沐浴露辣得有些疼,幸好现在没什么感觉了,就是看上去比较可怕而已。
“哦,你说这个啊。”
裴穗没把这当回事儿,大大方方地伸到他的面前,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道,“你晚上不是都老爱拽我的手吗,这就是常年累月的结果啊。”
她倒不是为了包庇何志平才这么说,只是觉得解释起来好麻烦,还得把家里的事给贺霆舟说一遍,感觉就像是在揭自己的老底,而且他应该也没有兴趣听她说她的家族史吧。
然而尴尬的是,裴穗说完后,发现觉得好笑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贺霆舟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封存在眼底的薄冰没有要消融的迹象。
于是她只能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低头承认错误道:“对不起,贺先生,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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