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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生漫不经意地道:“二十年吧。”
众人更为惊讶,均是不信,李景隆冷笑道:“什么鬼话?你少说也有六十,二十年,难不成你四十岁才学音乐。”
落羽生不置可否,宁王盯着他上下打量,眼里疑惑更浓。
乐之扬也忍不住心想:“义父常说,音乐天分使然,总角前若不登堂入室,可说一生无望。
四十岁学音乐,嘿,岂有此理?老先生能耐不小,说起话来却不着边际。”
想到这儿,忍不住看向朱微隐没的地方,可是人来人往,始终不见她的影子,乐之扬悲愤起来:“我是人,其他人也是人,你能男扮女装,当众演奏音乐,难道就不能堂堂正正看我一眼么?”
伤心之际,人群中躁动起来,他转眼看去,大吃一惊。
冲大师白袍如云,洒然登台,丰姿俊朗,神采照人,通身若有光华,宝相庄严之极,许多善男信女,无不为之心折,嘴上不说,心中暗念“阿弥托佛”
。
“好俊的和尚。”
李景隆脱口称赞,“这是谁家的乐师?”
宁王微微一笑,说道:“三哥家的。”
“晋王么?”
李景隆转眼望去,晋王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边诸王环绕,甚是热闹,晋王满脸笑容,对着台上指指点点。
李景隆皱起眉头,冷哼一声,梅殷脸色微变,偷偷肘他一下,李景隆会意,低头沉吟。
冲大师坐下鼓琴,寥寥数声,韵致已是不凡。
乐之扬不胜惊讶,他听过冲大师歌咏,知他谙熟音律,可是万料不到,大和尚的古琴也如此了得。
更可怪的是,他胆大包天,身为蒙古王子,胆敢参与此会,乐之扬至今记得,当日“仙月居”
里,冷玄叫破了冲大师的蒙古名字。
和尚输了还好,倘若连过两关,见到朱元璋,免不了要跟冷玄照面,那时冷玄张口一呼,冲大师必死无疑。
乐之扬思来想去,也猜不透冲大师的念头,但听他勾挑抚按,琴声清雅,兼之容貌俊美,仪态风流,坐在高台之上,天生的雍容华贵,不像真如佛子,倒似遗世王孙,台下尽多王公贵戚,可跟他一比,无不自惭形秽。
宁王听得入神,应和琴声,双手无声拍打,忽道:“落先生,这和尚的琴,你如何品评?”
落羽生双眉微微一扬:“白玉山下碧水流。”
宁王一愣,拍手道:“精当,精当,人如白玉山,琴声碧水流!
我大明疆土万里,果然人杰地灵。”
乐之扬一边听着,暗自好笑:“这话错了,大和尚可不是你大明的人物。”
冲大师一曲弹罢,身后竹亭里齐刷刷给出三个“甲”
字。
和尚纵身站起,手持竹箫吹奏起来,箫声流转自如,毫无哀婉之处,尽显风流本色。
他有大金刚神力在身,中气之足,罕有其匹,高高低低,从心所欲,高入云天之间,低入九地之下,数万人的魂儿被他一缕箫声牵扯得忽上忽下、无计可施,一支曲子没完,俨然渡尽关山。
宁王听得舒服,向落羽生笑道:“这箫声又如何形容?”
落羽生随口答道:“上穷碧落下黄泉。”
“妙极,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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