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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晴空把话挑明了讲,想叫苏容意趁早打消主意。
他以为苏容意只是个手头有了些闲钱想学着别人钱滚钱的小姐。
金陵也有很多人做这样的事,那些大商行里的二掌柜三掌柜,忽悠了内宅里不知路数的妇人的私房,好赚些外快的,不知凡几。
可是他邱晴空不愿意做这种事,这小姑娘是找错人了。
苏容意微微一笑,“邱老板想岔了,这桩生意,还只能你来做。”
邱晴空又拧了拧浓眉,这妮子的语气,还真是说不出来的淡定自若。
苏容意又给自己满上一碗酒,把酒壶放到他对面,“邱老板是江湖草莽出身,确切地来说,是马匪出身吧。”
邱晴空一听这句话浑身气势骤变,眼神瞬间凌厉如刀,就是说他立刻跳起来砍人都有人信,连鉴秋都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容意笑看他剑拔弩张的样子,“您不需要慌,都是年轻时候的旧事了,我就是去衙门里告状,差役们也是拿不到证据的,怎么,都这些年了,邱老板心中还是放不下曾经这点小事吗?”
“小事?”
邱晴空冷嗤。
说得真是轻松。
有多少个夜晚,即便他已经睡在了自己三进三间的大宅子里,午夜梦回还是会想起那段刀头舔血的时光,想起自己手起刀落,砍了多少人下马,眼前红雾弥漫,他觉得自己都不是一个人了。
他自觉罪孽深重,因此这些年来一直茹素自省。
“当然是小事。”
苏容意提高声音,“你们当年从马匪变为西北到金陵商路上走散镖的,到后来建立了自己的车队,直到如今在金陵城里开了这间南北通货行,一路走来,多少不容易,多少艰辛,人这一辈子,能有邱老板这样轰轰烈烈的一段经历,也算是值了。
而邱老板如今面对我,却丝毫未染半点市侩气息,执意不肯与我做生意,岂不就是怕我血本无归?”
“您心中道义未灭,纯心不改,这就够了,就算您前半生做过马匪,这对我来说,自然只是一件不足一提的小事。”
她这几句话一说,邱晴空说不动容是假的。
他的这段经历,除了当年少数几个一起拼杀的兄弟,就是跟在身边最得用的徒弟都是不敢提的。
做马匪的经历是他心中的污点,可同时也是世人眼中的污点。
他这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人,说看重的是他的本心,而非过往。
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啊……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邱晴空当年为何会不再做马匪,其实也没有人比苏容意更清楚了,当年他们打劫的就是薛家的货物,她彼时还小,宋叔在教她如何管事,这帮人第一次遇到了钉子,被全数捉住。
她还记得当时只是个少年的邱晴空,被抓了之后,依旧唱着歌喝着烈酒,扯下一只大雁腿笑着递给她的样子。
当然她立刻就被人拉走了。
后来是她找到宋叔,说这帮人杀了犯不着,交给官府讨不着好,不如想个法子留他们下来出点力。
宋叔从小就很尊重她的意见,也不知是怎么安排下去的,邱晴空和几个兄弟就凭着一身武艺渐渐在西北商路上做些卖力气的活,直到后来攒了些银子决意开镖行,他才真正地和那段日子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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