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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刀不愿不敢抬头,作为霸刀的主人,楚东流生平第一次升起不敢与人相争之心,这是他几十年生命中第一次这般,往日不管面对谁,哪怕是王千阳,都不会如
此。
因为不管来人如何,即便楚东流怕,楚东流的刀也不会怕。
但这一次,连刀都在害怕。
那一把长刀横在女子身前,气势如巍峨大山不可望其高,如汪洋大海不可探其深,如浩瀚长空不可值其远。
霸刀是刀,长生刀哪里还是刀。
世人皆知楚东流人如刀,看到楚东流如同看到一把刀傲立人间,就连他的爱徒屈狐仝,同样也是天生刀客,锋芒外露之辈。
那是人间武夫最为推崇的境界,见人如刀,见人如剑,见人如枪,人与手中兵器合二为一不分你我,便是绝顶。
楚东流的刀,谢不言的剑匣,张绣的青梅酒,皆是如此。
只是这世间何曾有过一把刀立在一处,让人生出一种见刀如见人的感觉?
是,人间皆知三段枪青梅酒,一见三段青梅酒就如同见到张绣,可那只是人的名,只是因为枪仙之名,那青梅酒还是死物,非是活人。
而此刻的楚东流眼中,哪里还有刀,分明就是一个人挡在女子身前。
这大概就是绝顶之上,一个人修为通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手中的刀都已经修为通天。
握刀的手不断颤抖,不知是人在抖,还是刀在抖,或者两者都在。
近在咫尺的楚东流害怕,不远处的武当两大高手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本就消耗巨大的张离人站立不稳,单膝跪地,甚至要靠双手帮忙才能支撑自己不去五体投地
。
修为差上两分的邓春琳更是不堪,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口喘着气,视线不敢往长生刀看,他分不清,分不清横在那里的是刀,还是人,谁先来三个字不敢说,还
有谁更是没机会提。
只能感受到那股重压,那股如在千丈汪洋深处被海水压身的痛感,甚至比那还要恐怖。
黑色剑匣第一时间躲到谢不言身后,又在一阵犹豫之后跑回谢不言身前,忠心耿耿的抵挡那恐怖的威势,很是勉强,也许下一刻便要掉头逃跑。
谢不言偏头看了看王千阳,发现王千阳也在看自己。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几分无力,却还没到不敢相争的地步。
天门中走过一次,见过那把刀,不久之前甚至见过那把刀出手,却从不知道,原来那刀从没有真的出过手,而这一出,世间高手都得退让,不敢一战。
但他谢不言却不在此列。
谢不言伸手按住剑匣,将它拉到身后,勉力看向明明没有刺眼光芒却让他忍不住眯着眼睛的刀,殊为郁闷道:“耗子见到猫,打我十七岁开始,头一回当了耗子,
王千阳,当初你见我是不是也是这感觉?”
“现在也是。”
天下第一拍马屁总是恰到好处,加上那张老实脸,怎么看都不像骗人。
老剑神受用一笑,轻轻抚摸黑色剑匣,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声音抬高几分道:“真该把苏信那小子还有我那大侄女带出来见见世面,看看这古往今来第一人怎么练的刀,人练成刀容易,刀练成人却是不容易,朝露那几个小家伙跟来被吓一吓,知道害怕以后,灵性还不得蹭蹭往上窜,本就是剑仙标配的朱雀,还不得就
地成精,只可惜我那小黑,投错了胎,见不到这大场面,要不然以后肯定……”
老剑神停声,有些话还真不好自己吹。
王千阳若有所悟,迎着谢不言深深弯腰,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弟子礼,面色古怪道:“前辈那把黑剑的确不输长生刀。”
两人声音都不小,天门中的几人肯定清晰入耳。
楚东流紧了紧霸刀,手虽没有停止颤抖,却是没有抖的那般厉害,再看长生刀,几许争斗心开始萌芽。
张离人爬到邓春琳身边坐下,拍拍师弟后背轻轻道:“夺丹那日谢不言相助,到得今日还是他,谢不言欠你陈师兄那点情差不多也该两清了,算上现在这几句话,
该是我们欠他谢不言的情才对。”
没有半点渊渟岳峙宗师气派的邓春琳脸色难看,谢不言话里话外的指点之意他都懂,但心里就是不舒服,右腿屈回,右手搭在膝盖上,目光迎向长生刀,惧意减
去几分,不爽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不喜欢他说话时那欠揍的口气和表情,总想拿巴掌扇他的狗脸。”
张离人嘴唇微动,神色怪异道:“要论说话口气欠揍,谁比的上你那句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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