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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嗻”
的一声领命,麻利儿办去了。
锦书在一旁看着,他似乎有满腹的心事无处诉,她也记挂着太子被斥令思过的事,又不敢和他提起,只好拐弯抹角地说:“主子,今儿上书房不去了?奴才看时候也不早了,您不是每天都要检点诸皇子课业的吗!”
皇帝当然知道太子不在,他不在,其他皇子有内谙达教导,他也没那兴致一一过问了。
遂摇了摇头,“不去了,朕今儿哪里都不想去,就在这儿松泛一天吧。”
又看了看她,“朕不去想那些不痛快的,你别提,别给朕添堵,成不成?”
她扭过身去,“我多早晚给您添堵了!”
皇帝只笑了笑,好言安抚了几句,瞥见墙上挂的马头琴,突然心血来潮道:“锦书,朕素闻慕容氏通音律,朕拉琴,你唱一曲好不好?”
她大方地应了,想了想道:“这琴妙,拉上一段《四块玉》最合适。”
说着取下琴,蹲了个安道,“奴才自拉自唱,万岁爷替奴才把把关,倘或有错处好歹包涵,奴才献丑了。”
皇帝倚向圈椅一边,瞧着她婷婷落座,把琴身往腿上一搁,试了试音,便低回婉转的拉起来。
因着马头琴琴声粗犷,她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乍起了嗓子,学着爷们儿样唱道:“雁北飞,人北望,抛闪明妃也汉君王。
小单于把盏呀剌剌唱。
青草畔有收酪牛,黑河边有扇尾羊,他只是思故乡。”
皇帝抿着嘴笑,暗想这样的女孩儿原该金颗玉粒的养着,她要是没落到这一步,一定是个纤尘不染的玉人儿。
“奴才唱完了,您说我唱得好不好?”
她笑着把琴递过来。
皇帝嗯了声,“亦庄亦谐,有点儿意思,像朕年下出宫,在天桥上遇见的把式,会倒嗓子,反串,你要是遇见他,该拜他做师傅。”
锦书心里一动,只作不经意的地说:“下回您再碰上他,把他请到神武门上去吧,就说宫里有个丫头仰慕他已久,诚心要拜会他。
我又出不去,只好劳驾他走一遭了。”
皇帝看着她,若有所思,半晌驾起马头琴雄浑激昂的拉上一段,沉寂片刻扬起了唇,慢声慢气道:“朕唱首《水仙子》与君共勉?”
他那种淡如水的性子,唱起歌来不知是怎样的,锦书抚掌道:“那敢情好,奴才有耳福了。”
庄王爷爱票戏,好几次带着皇帝到茶馆戏园子里花钱买脸,外头的行市皇帝是知道的,京韵大鼓,梅花大鼓,原本他都会来上一段。
可到底是做皇帝的人,平时没事儿嘴里也不能哼哼,今儿就显回眼吧,她唱元曲,自己也得应个景儿。
皇帝搁下马头琴,拿御桌上的水呈敲香炉击节,悠扬唱道:“归来重整旧生涯,潇洒柴桑处士家。
草庵儿不用高和大,会清标岂在繁华?纸糊窗,柏木榻。
挂一幅单条画,供一枝得意花。
自烧香童子煎茶。”
锦书歪着头在那儿静静地听,他也期待过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吗?没当上皇帝日思夜想,等坐上了太和殿的御座儿又嫌闹腾了。
这时看见门上秀珠招呼,忙过去接了盖碗进来,揭了盖儿敬献上去,一面赞道:“您唱的真不赖,比我想的要好。”
皇帝端了杏仁茶喝上一口,乜着她说,”
这是夸朕还是拿朕当笑话呢?咱是八百个铜钱穿一串——不成调!
朕将就唱,您将就听,甭指望朕唱得多好,朕又不是小戏儿。”
锦书咦了一声,“您是万岁爷,谁敢嫌您唱得不好?奴才是真心觉得您嗓子亮,比奴才强多了。”
背过身嘀嘀咕咕地说,“皇帝还耍小性子,都是权大无边闹的。”
皇帝耳朵尖,作势板起了脸子,“你敢在朕背后说朕坏话?”
她也有些纵性胡来的意思,撇着嘴道:“我说什么来着?到底圣驾面前造次不得,您把我送慎刑司吧!”
皇帝看她不自在了,知道她来了脾气,忙过来拉她的手,“才刚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朕说错了还不成?”
“是奴才错了,您是主子,奴才放肆了。”
锦书肃了肃,使劲儿往回缩手,没能抽出来,只好红着脸任由他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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