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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什么戏呢?你不是今天在集上的那个——”
小月桂跪了下来说:“新老板开恩。
我是个孤儿,从小没爹娘,长野了,您看不上。
但是做活,我有力气。”
新黛玉眼睁大了:“奇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中午时候,新老板就在集子里。
我听人叫,就记住了。”
新黛玉看着轿子边点头哈腰的女人笑道:“你真的一心一意要把她卖掉?我看她力气大得像男人。”
“上海城那可是好地方,穿的全是跟新老板一样,漂亮!”
舅妈说。
新黛玉看看仍然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她眼里全是泪水,满眼委屈。
新黛玉心里一动,就说,“起来吧。
破个例!
十块大洋拿去。”
她招招手,对那个青年后生说:“阿其,让她们俩按手印。”
“太少,”
舅妈说,“都说卖丫头至少三十块大洋。”
“那就带她回吧。”
新黛玉叫抬轿的人,“只能做粗工的料子,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走吧。”
舅妈赶快说:“老板息怒,十块就十块。”
轿子继续赶路,小月桂赤脚颠颠地跟着,她拿着新黛玉的包袱,奔得不停地抹汗,把本来特地洗干净的脸画上了几条污痕。
越往前走,田野越是嫩绿,油菜花黄黄地涂在道两旁,白蛾围着轿子飞舞。
他们终于走上黄浦江长堤。
轿夫慢了下来,行人多了,江面也宽了,说是到了陆家嘴渡口。
隔着黄浦江,对岸就是上海外滩。
下午夕光,分外晶亮地照着那些英式维多利亚建筑,江中不时发出怪叫的轮船喷出烟雾。
小月桂把包袱搁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裤腿,看呆了。
有担子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很痛,她只是让了让,继续傻看。
渡口繁忙。
轮渡是有巨大烟囱的蒸汽铁轮,感觉冒出的浓煤烟直冲到脸上,小月桂高兴地笑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旅客提着包裹扛着行李,大人牵着小孩,喧喧嚷嚷地挤过她面前,跨上跳板上船。
盛装的新黛玉用手理理一丝不乱的头发,敲敲杠子,滑竿放下了。
她转过脸去,大声训斥:“小月桂,没到上海就想享福了?还不看好行李!”
这是1907年初春。
宣统皇帝尚未上台,都知道这么混不下去,但一切都悬着等着,连开端的开端都尚未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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