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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别的女人,无论真戏假戏,她都会在乎,会很长一段时间弄得心里疼痛。
但是她又不能在乎,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表示,而且两个人都明白自己的位置,谁也不会跨过一步。
他们都是靠洪门老板吃饭,跨过了一步,恐怕情形更糟。
如果这就是难挨的命,一个人是桌面,一个人是桌底,那她就能做到不去看那桌底。
她觉得眼睛湿得可怕,便把更湿的毛巾盖在脸上,心里想: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真正爱我,又正是我爱的吗?
这次见过余其扬后,筱月桂知道他离开了上海。
吃早饭时秀芳一个劲地讲余其扬以前好玩的事时,筱月桂告诉秀芳,以后别在她面前提阿其。
秀芳很坏地笑了,她走到厨房窗前,揭下竹笼,准备把里面的相思鸟放掉。
筱月桂不让,“这是黄老板送来的。”
“可是阿其提来的呀。
想必就是他选的。”
“嗨,你嘴壳子硬!”
筱月桂这次真的不高兴了,“你真想惹我生气吗?”
秀芳很少见到她脸色这么难看,便一声不响地把鸟笼挂到花园的树枝上。
筱月桂让眼线尽快带来更详细的消息。
昨天下午,黄府的人说六姨太带了私房钱私奔了。
黄佩玉已经向巡捕房报案,宣布脱离关系。
直到一个多月后,她终于知道余其扬一个人回来了。
其间发生的事,她是到多年以后,才从余其扬那儿听到的,在这世界上,恐怕就他们两人知道。
余其扬一边对她说,一边摇头叹息:他那碗饭不容易吃。
长江轮船,夜深人静,余其扬拥着妖娆的六姨太,两个人在后甲板上浪漫地赏月。
六姨太陶醉地依偎在他身上,他俯下身来亲吻她,两人身体长久地贴在一起。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船头,她的手抱着他的脖颈,踮起脚不放开他。
两面江岸山峰缓缓推移过去,峭崖从江面直插上暗黑的天空。
甲板暗灯瞎火的,只有探照灯扫过去。
余其扬趁六姨太幸福地闭上眼睛的一刻,迅速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布包住的生铁,猛击一下,把六姨太打晕。
他一手抱着已经倒下的她,一手把铁块上原来装好的绳索套吊在她颈子上,然后一把就把怀里的人抱起,直接扔进江里。
等探照灯扫回来时,他已经转过身,样子像在等回舱去做什么事的恋人。
黑夜里,那长江黑得油亮,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轮船螺旋桨打起的水花。
即使到后来,筱月桂提起这事时,还是不寒而栗。
倒不是因为余其扬杀人灭口的细致安排滴水不漏,而是她的戏都靠多难又缠绵的爱煽情。
余其扬的做法,让她感觉到在舞台上泪水涟涟,是在湿润磨刀石。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觉得言情戏太难演了。
不过她体谅余其扬:不管有没有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怕有感情,要他杀,他还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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